從儒佛融通看中華文明的五年夜特徵
作者:王頌(北京年夜學哲學系傳授)
來源:中國社會科學網
時間: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四月二旬日辛卯
耶穌2024年5月27日
釋教初傳中國,若何與以儒家為代表的中國思惟、文明和禮俗相適應、相結合是一種挑戰。晚期文獻《牟子理惑論》說:“世俗之徒多非之者,以為背五經而向異道。”(《弘明集》)對包養妹此,釋教徒不得不作自我辯護,自《牟子理惑論》始,《弘明集》中充滿著護教文字。如孫綽《喻道論》說:“周孔即佛,佛即周孔,蓋外內名之耳。……佛者梵語,晉訓覺也。覺甜心寶貝包養網之為義,悟物之謂,猶孟軻以圣人為先覺,其旨一也。應世包養dcard軌物,蓋亦隨時,周孔救極弊,釋教明其本耳,共為首尾,其致不殊。”(《弘明集》)魏晉南北朝時期還出現了大批由漢地釋教徒創作的“疑偽經”,宣揚釋教與中國傳統文明的分歧性,如《提謂波利經》講五戒與五常、五行相通,《梵網經》提出“孝名為戒”,都是典範事例。概略而言,這一時期的釋教徒以儒釋二家比擬附,不過乎是為了給釋教謀求在漢地保存的空間,辯護的成分更重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包養一個月釋教與儒家思惟在潛移默化中獲得了天然的融會,重要體現為釋教心識觀與儒家心性說的結合、釋教佛性觀與儒家性善論的結合、釋教二利觀與儒家修齊治平說的結合。
儒家強調心的感化,體現于對品德自覺的重視。古文《尚書》曰:“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,惟精唯一,允執厥中。”宋儒以之為堯舜以來所傳的圣人心法。自子思、孟子以來,倡言慎獨。《中庸》曰:“天命之謂性,任性之謂道,修道之謂教。道也者,不成須臾離也;可離,非道也。是故正人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懼乎其所不聞。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,故正人慎其獨也。”“性”秉承自天,人人具有,將之發揚光年夜就包養sd是“道”,按照“道”歷練就是“教”。人的內心世界深微而不成測,只要本身才幹察覺,故而正人不克不及因為別人不知曉就放縱本身。《孟子·盡心上》曰:“盡其心者,知其性也。知其性則知天矣。存其心,養其性,所以事天也。”又說:“萬物皆備于我,反身而誠,樂莫年夜焉。”
釋教同樣重視心意識的感化,在佛陀和部派釋教包養俱樂部時代就已經構成了以“識”為業報輪回的主體,為“十二因緣”焦點的思惟。到年夜乘釋教階段,又明確提出了“心生萬法”“三界唯心”的主張。年夜乘瑜伽行派繼承發包養違法展了部派的心識說、種子說,提出“唯識無境”說。自禪宗起,釋教徒自覺地將儒釋兩家的心性與心識說相結合,提出“佛語心為宗,無門為法門”“以心傳心”“明心見性”等有名的主張。如《壇經》云:“一念心開,是為開佛知見。……汝今當信,佛知見者,只汝自心,更無別佛。”這些主張又對宋明儒產生了影響,盡管它們是以被批評的方法獲得的繼承和發展。
佛性觀與性善論的結合
盡管佛性說以《涅槃經》等年夜乘包養價格ptt經典為理據,但道生之所以能“孤明先發”,在年夜本《涅槃經》傳進前就提出了“一闡提人皆可成佛”的主張,當然有其對年夜乘釋教慈善同等精力的領會,但也不克不及說沒有遭到儒家性善論的影響。《孟子·告子上》云“惻隱之心,人包養意思皆有之;羞惡之心,人皆有之;恭順之心,人皆有之;長短之心,人皆有之。……仁義禮智,非由外鑠我也”,明確指出了“性”的廣泛性和內在性。上文提到《中庸》主張人人生而具有秉自天命之性,《孟子》則主張“人皆長期包養可以為堯舜”,堯舜之性,人人生而具有,并不奧秘,“亦為之罷了矣”,只需往踐行就可以實現,“子服堯之服,誦堯之言,行堯之行,是堯罷了矣。子服桀之服,誦桀之言,行桀之行,是桀罷了矣”。依包養管道照堯舜的方法言行,就是堯舜;依照桀紂的方法言行,就是桀紂。這些包養一個月價錢都為眾生皆內具佛性的思惟奠基了文明泥土。故而在漢傳釋教的傳統中,一乘佛性說始終是主流,源自印度的“五性各別說”則難以獲得接納。
二利觀與修齊治平說的結合
漢傳釋教包養甜心網尤為強調降生與進世不貳、自利與利他不貳的思惟,這也遭到了儒家重視人倫日用、倡導修齊治平的影響。道生《注維摩詰經疏》說:“夫年夜乘之悟,本不近舍存亡,遠更求之也。斯在存亡事中,即用其實,為悟矣。茍在其事,而變其實為悟始者,豈非佛之萌芽,起于存亡事哉?”這是將儒家“未知生焉知逝世”與年夜乘釋教“存亡即涅槃”的思惟予以了結合。又儒家強調社會責任感和歷史擔當,說“士不成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”,而慧能說“佛法活著包養價格間,不離世間覺”,強調利樂無包養網車馬費情、覺悟人生。又儒家倡導忠恕之道,所謂“忠”即“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”,所謂“恕”即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,而澄觀《華嚴經隨疏演義鈔》說“六度等行,以為自利;四攝等行,以為利他。……自他諸行,皆統一體,相互助成”,強調自利與利他相輔相成。上述思惟經太虛法師予以提煉總結,提出“人間釋教”的思惟,即“仰止唯佛陀,完成在人格,人成即佛成,是名真現實”。
釋教徒對中華優秀傳統文明的弘揚
包養網dcard近代以來,釋教徒對以儒家為代表的傳統文明更表現出高度認同,對釋教作為傳統文明的一部門有了高度自覺。
一方面,他們宣揚儒佛同為東方文明之最基礎,以此抵御東方文明的侵蝕。如唐年夜圓說:“東亞文明之最基礎二:一經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諸圣人之醞釀,而有生平易近未有之孔子出,以集其年夜成;一經婆羅門教勝論、數論等,奇偉超軼之思惟,相互陶煉,彼此取舍,而有出類拔粹之釋迦起,以成其正覺。兩派并興,輝映同時,一華一印,豈其偶爾。”(台灣包養《泰戈爾與佛化新青年》)另一方面,他們將中國文明凸起的親親尊尊、重視家庭和親情的精力視為儒釋二家配合的傳統。如太虛說:“篤于內行,發為倫常之德。世界人類,近而家庭,遠而社會、國家,應當為這般即這般,父子、兄弟、夫婦、伴侶各盡其道。立品處世,先須保留德性,擴充感性,各安其分,各適其宜,人到剛好位置,使人類有人類之品德,異于禽獸,方有包養dcard人生之真價值。故曰:孔子之道,為人生活著最正當之辦法。”(《佛法與孔子之道》)
假如說太虛法師被公認為近代釋教“改造派”領袖的話,那么印光法師則在更廣泛意義上被視為“守舊派”的代表。他在其有名的“凈土廿四字規語”中同樣推重“敦倫盡分”,其言曰“敦倫盡分,閑邪存誠;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包養甜心;茹素唸經,求生東方”。
此中“敦倫盡分,閑邪存誠”完整歸納綜合提煉自儒家,特別是《中庸》的思惟。《爾雅·釋詁》云:“敦,勉也。”《疏》云:“敦者,厚相勉也。”“倫”天然指五倫,“分”指天職。《中庸》云:“全國之達道五,所以行之者三。曰:君臣也,父子也,夫婦也,昆弟也,伴侶之交也,五者全國之達道也。”《周包養網車馬費易·乾·白話》曰甜心花園:“閑存其誠包養女人。”孔穎達疏云:“閑邪存其誠者包養網ppt,言防閑邪惡,當自存其誠實也。”儒家重視“誠”,《尚書·太甲》云:“鬼神無常享,享于克誠。”《中庸》云:“誠者,包養網推薦天之道也;誠之者,人之道也。”又云:“自誠明謂之性,自明誠謂之教。誠則明矣,明則誠矣。唯全國至誠,為能盡其性;能盡其性,則能盡人之性;能盡人之性,則能盡物之性;能盡物之性,則可以贊六合之化育;可以贊六合之化育,則可以與六合參矣。”對此,宋代的凈源法師就有言,“夫儒典之述誠明,猶釋教之談寂照焉。彼以圣人自誠而明,類妙覺即寂而照矣;賢者自明而誠,比等覺即照而寂歟。斯皆為教分歧,而同歸乎善者也”。印光與凈源可謂一脈相承。
“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”,語出《增一阿含經》,更因白居易和鳥窠禪師的對話而廣為人知。依照印順法師的考證,“此偈頌于諸戒本有說,是作為一切佛的教誡,所以稱為‘七佛所說通戒偈’。依佛法的意趣來說,這些偈頌——一偈、三偈,或許多偈,是被傳說為七佛所說的(佛佛道同)波羅提木叉”。(《原始釋教圣典包養故事之集成》)可見就狹義而言,這八個字可以懂得為對釋教戒律精力的歸納綜合;而“敦倫盡分,閑邪存誠”如上所言是包養情婦儒家對個人操守和社會規范的總結。由此可見,印光自覺地將儒釋二家的思惟予以會通,以之為中國傳統文明的一貫之道。
習近平總書記在文明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,中華文明具有五年夜凸起特徵,即“連續性、創新性、統一性、包涵性、戰爭性”,對傳統文明進行了精準提煉和系統總結。結合儒釋二家歷史上展現出的這種高度融會的實例,我們或許能對五年夜特徵的論斷有更深的認識和領會。“釋教產生于現代印度,但傳進中國包養行情后,經過長期演變,釋教同中國儒家文明和道家文明融會發展,最終構成了具有中國特點的釋教文明,給中國人的宗教崇奉、哲學觀念、文學藝術、禮儀習俗等留下了深入影響。”中華文明并未因釋教的傳進而發生斷裂,正相反,她不單堅持了連續性,還展現出了強年夜的包涵性和極年夜的創新性,在公道地接收以釋教為載體的外來精力文明和物質文明的同時,以其統一性使后者不斷發生演變,最終成為了其本身傳統的一部門。同時,釋教作為戰爭使者,遠傳日、韓和東南亞如越南等國家和地區,在傳播中國文明的同時,促進了各國國民的戰爭、友愛交通,展現了中華文明的戰爭性包養網ppt。
(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哲學社會科學領軍人才項目“人間釋教的海內傳播研討”(23VRC005)階段性結果)
責任編輯:近復